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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岩先生告诉我时尚集团刘江三月九日九点去世。海岩是个很严谨的人,但我仍回问了一句“确定?”海岩回复:“确定。”于是我长叹一口气回复说:“时尚集团命运多舛。”


时尚集团最初就是从一本杂志开始的,那是在1993年的事了,吴泓与刘江搭档,辞职办了《时尚》,今天看来26年前的“时尚”还是很土,多少有点儿乡下人头一次进城的感觉。到了1998年,由IDG的熊晓鸽引进了海外版权,刊物与资方精诚合作,使得《时尚》大为改观,与国际接轨。这些举动在改革开放半遮半掩的年代还是十分创新的。


最初的《时尚》只有吴泓与刘江,小得不能再小,门前冷落鞍马稀,谁也不会料到这本小小的杂志将来能成大气候。在这之前,传统的杂志都是用普通纸印刷,跟报纸差不多,看完就扔,而《时尚》开始舍得用铜版纸印刷,把杂志印得像本画册,一期10元,让人看后舍不得扔,放在书架上收存。加之《时尚》杂志从一开始就挑帅哥美女上封面,特别吸引眼球,很快,这本杂志红了。


马未都:老时尚刘江

▲ 刘江与吴泓在《时尚》杂志创办所在的小院


跨入二十一世纪,中国社会环境大变,似乎人人都怕自己跟不上时代发展,唯恐自己不“时尚”,正是这种社会氛围给了时尚传媒极大的发展空间;他们最好的年月里,几乎每星期都有活动,各类明星忙得不亦乐乎。


谁知大戏高潮时有一根琴弦绷断了,大家长吴泓英年早逝,年仅四十六岁。十年前我为他写过悼文,感慨人生无常。大家长走后,时尚人都愣了一阵子神,然后由二家长刘江执舵继续远航。


但是网络时代对传统媒体的冲击是许多老媒体人始料不及的。比如我,看报纸的习惯仅告别了几年。我曾对儿子说,不看报纸是个土鳖,谁知今天我就是那个“土鳖”。终于有一天,报纸上的所有事提前在手机上知道了,报纸变得十分可怜,而我更可怜地抛弃了几十年养成的好习惯,不再订阅报刊。


马未都:老时尚刘江

▲ 时尚集团旗下杂志


时尚杂志也是如此。刘江与我聊天中忧心忡忡又似乎无能为力。但他是家长,而我们都是看客,说什么都不疼不痒,而他做什么都疼痒难耐。他说,实在坚持不下去就断臂。他问我说,能否做一本古董类的杂志?我说时尚的会成为未来的古董,而古董则是永远的时尚。他听了觉得新鲜可行,就又问我说:“你那准备新盖的博物馆能否咱们一起搞?”我说:“当然可以,你先找到地方,然后划给我一块,让中国传统在现代文化中闪光,甭管什么西方现代,什么也不敌中国传统文化。”


今天想想,我们俩那时谈的内容就是寻找一个“硬核”,这个硬核就是“中国文化”,后来每一次见到他时,他都提这个话题,但刘江是一个瞻前顾后的人,不像我们听风就是雨,他凡事都得想彻底明白方可动手,一来二去,风过雨来;山雨欲来风满楼,黄昏独坐海风秋,羌笛何须怨杨柳,烟波江上使人愁。


马未都:老时尚刘江

▲ 2018年刘江在上海时尚之夜致辞


我与刘江半熟,没熟到你我不分。他人非常谦和,说话不急不躁,尽管几十年来在时尚圈游走,但他没学会装。因为他知道时尚是装不出来的,他也看得见他身边有多少“装”的人。刘江的性格似乎是与世无争,尽管他比吴泓大几岁,当年他也是悄没声地站在吴泓身后,这在兄弟一起合作做事是十分难得的。


记得有一次时尚的大活动,群星蜂拥而至,他把我安排在他对面坐,那天是长排西式排位,我看他是花团锦簇,他看我估计也是。我多少有些不适应,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各路明星搭话,不提作品是生怕张冠李戴,弄巧成拙。刘江其实只比我小一岁,但长相年少,皮细肉嫩,而我自幼少年老成,相貌上我似乎沾了很大便宜,中国人尊老嘛,所以我被尊为上宾,被小辈肉麻地称呼。一开始我也以为刘江小我不少,谁知一盘道,他仅小我一岁,属猴,我就自我解嘲:“你时尚,我古典。”


马未都:老时尚刘江


开玩笑的日子历历在目,谁知人生还会戛然而止,刘江发朋友圈离我接到噩耗尚不足一月,人就阴阳两隔,回天无术,一切只剩下叹息与回忆。昨夜起,各路人马悼念刘江先生,大明星们排队发声,我几次想从床上起来为刘江兄弟写篇悼文,却不知如何下笔,早晨六时醒了,看窗外灰蒙蒙的天空,心情大致也如此,又躺回床上,想人生,思生死。


谈论生死是一个沉重的话题,但却是宗教和哲学的起源。每个人幸福时都希望有超越常人的寿命,但上天未必给你这机会。幸福与苦难不决定个人之生死。面对死者,尤其是有来往的死者,即便扼腕叹息,却也得认命。


这个命对于刘江兄弟是曾经为之献身的使命,《时尚》创刊之初,他以诗人口吻说:“为时尚早。”此语高明,贴题有趣,刘江自释三解,今日提及,令人百感交集。  



 己亥二月初四午时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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